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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(其八)

楔子(其八)

希尔城内,除却四方圣堂及堂前的广场笼罩着祥和的金光外,整座城市已被黑色的煞气所笼罩,护城的光幕早已支离破碎,偶尔从远方传来的几声震天撼地的巨响,扣动着所有人的心弦。

约摸是半日前,当满溢的金光中传来巨大的爆炸声,所有人都看清了蛞蝓被老城主炸成两节,在掉落的过程中迅速地分解消融,他们不明白城主为何要对希尔城的神明这么做,身为一名凡人,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自己能够活下去的两个最大保障——守护希尔城数百年老城主和敬之畏之的神明,都在那巨大的爆炸声中离自己而去。

盘踞在城外的黑蛇时刻都在注意着城中的动向,尽管它还不能马上破开光幕,但也一直昂着那颗山岳一般的黑色头颅,深邃的眸子地注视着躲藏光幕中的猎物,像是一个顶级的猎手在窥伺着绝佳的时机。

从巨大的蛞蝓破茧而出,到沧桑古意的盔甲拼接完毕,在此期间它一动未动,像是全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,直到那汹涌澎湃的金光充盈了整座神城,黑蛇的瞳孔才急剧骤缩,将缠绕神城的巨大身躯迅速撤离,远远躲在一旁吐着信子。

“轰!”仿佛天崩地裂般,城中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下去,缩回四方圣堂,黑蛇再一次动身了,山脉一般的身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移动着,将沿途碳化的巨木碾为齑粉,迫不及待地将整座神城紧紧缠绕。

这一次,黑蛇不再保有余力,像这种程度的魔物,所诞生的灵智可以和人类匹敌,该收该放,心中自然有数。

“咔、咔、咔……”岩石的激烈摩擦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,伴随着呼吸的律动,黑蛇每一次的发力都让那号称“不破之盾”的城墙一不同角度内移几公分,护城光幕不断闪烁着,也在不断暗淡下去,这场功与守的较量,似乎已经接近尾声。

与此同时,希尔城的高空中,在巨大的光幕笼罩之下,沉默已久的黑色武士发出沉闷的巨响,就像是再次发动一架年久失修的精密机械,生锈的齿轮带动着机械的运转,一转、二转,当所有的锈迹都随着摩擦而脱落,这副沉睡万年的杀戮之躯才真正爆发出一股屠戮万灵的恢弘气势。

黑蛇察觉到了异样,像是不可思议般“嘶~嘶~”地吐着信子,而后祭炼部分本源之力,凝成一股能够腐蚀天地万物毒雾向着光幕喷去,它等不及了,想要在武士彻底复苏之前先下手为强。

毒气源源不断地从黑蛇口中喷出,就像是水滴滴在烧红的铸铁块上,还未靠近那光幕便消散在空中,光幕抵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毒气,但相比之前也以数倍的速度暗淡下去,终于,在毒气数次的侵袭中,象征着希尔城最终防线的光芒彻底消逝在黑暗中。

黑蛇疯狂了,朝着武士猛扑过去,眼看就要将其扑倒,那武士却将身体微微一侧,不偏不倚地躲过了黑蛇的攻击,同时手中的陌刀爆发出刺目的光芒,绚烂如庚金焚烧,穿透层层黑暗,朝着身畔黑蛇的躯体力劈过去。

轰隆一声,黑蛇硕大的头重重地砸在地上,黝黑的蛇眼一副怨毒之色,无头的身躯也僵直地停在半空中,切面光华如镜,不像是一个生物应有的构造。

武士没有停留,斩下它的头颅后,反手 又“噗”的一声洞穿了黑蛇的头颅,扫了了一眼躲在圣光中瑟瑟发抖的人们,将手中穿着蛇头的长刀向远处奋力掷去,同时用右手抱住庞大的蛇身,如同拖着一条山脉般向同一方向竭力移动着,很明显,这是想要避免人们受到战斗的波及。

与此同时,武士手中的蛇身和被牢牢钉在大地上的蛇头,周身开始缭绕黑色的雾气,体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,仿佛要回归黑煞的本源。在赶到数千里之外与陌刀相会时,蛇身以及蛇头都已化作一股不可捉摸的黑气,在武士头顶不断地盘旋嘶吼,久而久之,半透明的躯体竟又开始逐渐凝聚成实体,这回不再是以蛇的形象出现,而是化为一种在梅拉尼娅大陆灭绝千万年的强大生物——龙,既非飞龙,也非蛟龙

,是确确实实的五爪真龙。

“原来如此,看来那些黑龙也都是这样来的。”武士持刀在下方观望着,清楚地感知到周围魔素的流动、成型,他所感知的世界和普通人完全不同,常人借助于光来观察世界,而神这一类存在,会根据周围魔素的分布迅速判断出地形地势,生灵抑或死物。

“区区小道尔。”武士不屑地盯着高空将要化实的巨龙,朝着上苍猛然挥出一刀,刀身和空气剧烈摩擦,发出刺耳的爆鸣声,离离刀光自刀刃而发,仿佛要割裂苍穹一般扶摇直上,径直将化实的黑龙寸寸崩碎,恢复成渺不可见的颗粒状魔素。

“你也给我出来吧!”武士大声吼叫着,极具破坏力的音波震散了萦绕周身的部分黑气,震塌了数座山峰,可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,安然而可怖。

“哼!既然如此,我就逼你出来!”武士不甘心,狠狠地将手中的长刀刺入地表,右手飞速地变换着各种姿势,像是在与天地万物沟通。

“风!”大象无形,大音希声,大道至简,像是指挥天地的主宰,一个简洁明了的字眼从武士口中爆喝而出,而后像是遵从了什么命令一般,周遭的魔素量急遽增加,也在飞快流动着,这是仅限于神明的权能,如果凤凰王在世看到这一幕,一定会感叹人和神之间的差距,因为人的强大,终究只是假于外物,而神明却是可以操纵规则和秩序,以一己之力凭空创造大地山河,云雨雷电。

片刻之前还是寂静无声的世界,在那一声爆喝之后,急剧不安地躁动起来——以黑武士为中心,高速旋转的风属性魔素带动了周遭空气的剧烈运动,形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风暴。武士在此刻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,黑煞中所有的尸骸、土石、草木都呼啸着冲向天际,那连接天与地的漩涡风暴在此刻仿佛是世间的审判者、终结者,漠然地将所有的一切都破坏、毁灭,甚至连那吞噬万物的黑煞也被不断撕扯着、牵动着,形成一柱擎天的黑色龙卷。

“雷!”瞬息密密匝匝的电属性魔素就凭空布满了周围的空间,而后被巨大的风暴裹挟着带上高天。黑色的风暴中,一道道夹杂着混沌气息的雷霆时隐时现,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,而九天之上,却是一片祥和的极乐净土——各色建筑鳞次栉比,观、舍、塔、坊、庙、堂、殿、阁、亭一应俱全,隐约间从房舍中传出的清耳乐声,湮灭在滚滚雷霆中,再细细一看,各色行人栩栩如生,有走街串巷卖糖串的,有涂着花脸街头唱戏的,还有的开了窗子,颇有意味地看着下方翻天覆地……世间万象尽皆显化其中。

“不过是雷霆所化的镜花水月,但这因果,尔等就承着罢。”武士叹息之后,九天之上的那片净土,突遭变故,无穷无尽的黑气自远方奔袭而至,片刻之间人们的哭喊声、叫骂声、呻吟声交织在一起,建筑物成片倒下,只不过没有化作废墟,而是成为一片雷霆之海,在高空不断地翻涌着,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倾泻而下,沿途的黑气都被这雷霆所净化。

“去吧,去除尽这世间的污秽。”巨大的风暴旋涡在片刻之间分崩离析,化作狂风,接引着无尽的雷霆海滚滚而去。

终于,那黑气察觉到了一丝危机,开始向着东侧迅速回移,想要躲避风与雷霆交织而成的法则,武士开始追击,暂时切断自身与大地之间的联系,顶天立地的身躯此刻就像鸿毛一样轻盈,他随风而动,御风而行,掌控着风与雷霆,同时观察沿途的残破又熟悉的山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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